赵又琪
青瓦房,老城墙,水井巷,石板溢酒香;竹桥短,夕阳长,水车转,押衣上客船。立在鱼塘边,望着鱼跃漾起的点点涟漪,隐隐约约让我觉得,你还在我身旁。
你说:“小心点,抓不住鱼没事儿,可别滑着了。”
老家是一依山傍水的小镇,四季轮回,却常年风景如画。儿时的我最爱吃你做的柠檬鱼,酸酸甜甜,清爽可口。你因腿伤不能常下水,为了吃鱼,我只好自己摸着黑去塘里抓鱼。“呼,总算逮到一条。”我从水里冒出了头,小心翼翼地望了四周,确认行动踪迹未泄露,这才拎着鱼蹑手蹑脚地回家。却不想在回家路上撞见了你,你见我满身水渍,脸被淤泥染着像炭木,就知道我又去摸鱼了。“你啊你,下次要小心点儿,万不可深夜摸鱼,白天抓不住鱼没事儿,可别滑着了。”外婆用粗糙温暖、爬满岁月痕迹的双手帮我揩去脸上的泥,透着光的双眼,注视着我,生怕我又溜了。你拎起鱼,牵起我的手,回家。昏黄的白炽路灯下,一老一小,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每每忆起这幕,总觉你还在我身旁。
你说:“慢点儿,没人同你抢。”
夏末,长大了些的我还是爱吃你做的柠檬鱼。“这么爱吃我做的鱼啊?”"酸甜爽辣,百吃不腻,屡试不爽。”外婆呵呵一笑,爽朗的笑声早就烙进了我的记忆深处。外婆变戏法儿似地拿出了早就在昨晚腌好的鱼,又切了些葱姜蒜,塞进鱼肚去腥。又将树上的柠檬摘下,洗净,与辣椒一并切好,跟鱼一起放入锅内……身旁的你当时是如何做的鱼我已几近忘记,只留得一地零碎的记忆碎片,但我却记得你做鱼时H角的青丝掺白发,柔和的阳光洒在你的华发上,是我最爱的风景。这些碎片似镜子般将阳光射出斑驳的光影,投在脑海中。细看,才发觉这是最美的回忆。这些回忆,让我觉得你好似还在我身旁。
“柠檬鱼,小厨房,香满堂;清井水,大乡镇,穿不息……”耳旁又响起了了你自编的睡前童谣,我抬头,遇见夏夜的凉风,它哼着你曾唱过的民谣,倏忽间觉得,你还在我身旁,还会为我早起烹饪柠檬鱼,还会在我睡前给我讲童谣,还会在我摸鱼后为我揩去脸上的淤泥……
黄乐其
草木兢蕤,阳光绻缱。初夏的暖风轻轻吹过我的脸庞,银杏正长得满枝翠绿,阳光透过树间缝隙碎碎地散落下来,落成一地斑驳。
我坐在树下,脑中时不时响起织布机“梭梭”的声音。记忆中的织布声是世间最妙的音乐,每当我回老家时,外婆的织布机就会准时奏响,如一曲清歌,伴我度过每一个署假。那台黑色的机身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我无从知晓,只知道那台织布机从母亲记事时便有的了。心灵手巧的外婆,用它缝补了一代代人的生活。
去年署假,正准备看外婆在织布机前劳作时,却只听到母亲的一声叹息。她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说:“外婆老了,眼睛不好,恐怕以后无法再为你织衣服了。”听到这,鼻子不由得酸酸的。须知,她前两日还说要帮我织件衣服呢。
夜很静,寂真的悟桐借着风力在黑暗中轻微摇摆。在空中划下圈圈涟漪。晚风柔柔地吹散静夜里的冷清,一丝丝如绸缎般涌入房间,荡漾着心中隐约的悸动。走出房门,却发现外婆房间的灯还亮着,从门缝里悄悄望去,只见外婆依然劳作在织布机下,双手飞动,似在弹奏一曲亘古不变的歌。织布机上绳线线转动,梭子不停地上下抖动,发出美妙的“梭梭”声,似柔和的春风,似缠绵的春雨。
“早点睡吧,明天再织吧!让眼睛导曷。”外公轻声对外婆说。
“不行,我可答应好孙女的。”外婆边说边揉着她那疲倦的双眼。不知何时,只听见外婆长舒一口气,捶捶早已坐麻的腰。随即发现在门外偷看的我。她满脸欣喜地走过来:“来,这是外婆答应你的,看看,合适不?”我摸着上面精美灵动的花纹,不禁哽咽:“外婆,你不是……”
外婆,你还在我身旁,用那织布机陪伴我成长。岁月的沧桑在记忆里唱尽梦魇,温柔地挽起那如烟似梦的情思。怀着对岁月的温情,对外婆伟大的爱,我想说:“你还在我身旁,真好!”
天空明澈,阳光淡软,初夏的暖风轻轻吹着我的脸庞,吹来了织布机的“梭梭”声和外婆绵长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