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青松
今天是我离开学校的第三十天。
我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梦中我飞奔着想要逃离那丑恶的嘴脸,却还是被他们从身后揪住,厚重的拳头击打在我的脸上,刹那间周围的空气像被抽走了一般,一种窒息感与无力感紧紧地压在我的心头,我挣扎着想喊救命,却像有一双手扼住我的喉咙,我竟发不出声音来。大脑只剩下一片灰色的空白!
从未想过,老实不惹事的我会被堵在校门口的混混勒索钱财。他们看着我衣兜里可怜巴巴的一元钱,开始对我拳脚相向。从那天起,我不敢上学!母亲辞了工作,父亲也关了自己的小店,带我看遍了哈尔滨的心理医生,相似的话语和那些不知名的白色药片没带来任何效果。
清晨,父亲嘴里裹着那早就抽完的烟,出神地望着窗外。终于,他把烟扔掉认真说到:“去北京吧,到那里应该会好一些。”到了北京,医生说:“心病需要心药医。真正的处方是沟通,交流,放松。其他药物都只是辅助治疗”。告诉父母不要担心,慢慢调养孩子会好起来的。我清楚地记得那天父母的愁容终于消逝了许多。
“今天我们去外面看看好吗”她憔悴的脸上现出央求的神色。我轻轻点头。蓝色的外衣从身后滑落。“怎么年纪不大手脚还不好使了!”母亲一边给我披衣服,一边自言自语着。我分明发现母亲的手在颤抖,眼角也有点点泪花缀于其上。
这是我第一次同意走出宾馆逼仄的房间。久违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微眯着眼,竭力眺望远方。初秋,树叶已经有些微黄,树树秋声埋藏着一点凄凉和悲伤,好像还藏着一点宁静甚至还有一点幻想。母亲则牵着我的手在风中细细地说着我儿时那些美好的回忆。那声音顺着风轻轻划过耳畔,化成一抹温暖流入心间,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安静感。
在北京住了一个月,父母夜间带我去品尝王府井的美味,凌晨带我去天安门看升国旗……最后连北京的胡同都快要游遍的时候,我们回了家。
母亲又与我商量着去学校看看,她与我说这次我再也不会被欺负,老师和派出所都已经处理好这件事对那些人进行教育和处理,大家都很关心我。我仍摇着头,可这次并非因为害怕,只是依赖。一如既往,早晨父亲与我找寻着朝霞的尽头,朦胧间身旁的身影早已不见。我焦急地环顾着四周,大声地喊着父亲。空气好似有了味道,一种酸涩的充斥着大脑的味道。终于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你不能一直依靠我,来吧!追赶着我的脚步一起跑回家!”焦躁的心此刻安静无比。我背着光追赶着父亲的步!
终于,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后,我踏进了学校。
有幸,从那之后我的耳畔又是书声琅琅。有幸,我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有幸,在父母三个月的陪伴下我终于拨开重重迷雾找到了奔跑的方向。有幸,我拥有最好的医生,给了我对症的处方!
刘亦可
小区后院有块空地,荒凉,冷清,只有鸟儿偶尔落下,在地上寻觅许久,终却失望地扑扇着翅膀离去,毫无留恋。
这样一片土地,一直空荡荡的,看起来是那么刺眼。邻里的关系也不冷不热,明明总是会碰到,见面却从不微笑或问候,有着说不出的压抑。对门的李奶奶喜热闹,也许是怕自己继续住下去会闷出病,于是把房子卖了出去,紧接着住进了一对年轻的夫妇,十分爱花的。
这天,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当时夜色已深,母亲狐疑地打开门,一抹明丽的微笑顿时闯进了视野,如一阵清风拂过心头。“这是我们老家种的青菜土豆,没有农药,你们尝尝吧!”我循着这清脆响亮的声音看去,是那对夫妻,他们的眼眸中似有碎金在闪烁,折射出那一份真诚的光。母亲也被感染了,笑道:“这么客气,谢谢你们了。”
一天放学回家,夕阳斜斜地缀在枝头,不偏不倚点染一簇新绿,满身疲惫的我向家走去。刚走到小区后院,却被一抹不同的颜色吸引了目光。一株株不知名的花儿竟被种在了那片空地上,颜色艳丽,那一朵花瓣微张,巧笑倩兮;这一朵似着了火般赤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暖意来,正当我思索着是谁时,那对夫妇向我走来,熟悉的清脆笑声弥散在空气中,阿姨对我说:“我们看这片地空着,就移了些我们家的花过来。”我心中不由得一震。人们早已习惯了这一片荒芜的土地,他们冷眼路过,谁都却未曾想到过改变这里。如今这里被栽上了各样的花,让人心中不由得溢满了温暖。
渐渐地,空地上一点点变得姹紫嫣红,多了些别的风景:楼下的王大妈也是个爱花之人,却将自己最喜欢的蝴蝶兰移了下去;我也将自家种的花搬了下去,供大家一同观赏。
不久后,不时会看到几只鸟儿飞来,连同着这个温暖的春天一起来到我们身边。如今,邻居们见面也会打声招呼了,几位上了岁数的爷爷还在楼下摆起了棋桌,一有时间就会去杀上一盘。春去秋来,原本荒芜的空地上也早已开满了花,路过的行人瞧见了,都会为这一份被爱培育的花朵驻足,和彼此说着:“这花开的真不错啊。”言语中带着欣喜,带着从前没有的热情。
这一剂最简单,最平常的处方治愈着这片大地上的一切疾病。因为有爱,贫瘠的土地上可以在须臾间开出斑斓的花,人与人之间可以有着温情萦绕,不再漠然。
这一份爱,漫至心扉。
白乔羽
仲夏。天很蓝,似乎是星光蓝宝石在头顶闪烁着,宝石正中间的明珠将光芒投下来,照在绿茵场上,带着丝丝暖意。
我和几个朋友在球场上挥霍时间。我接过传球,一拨一扣,就趟过了两个后卫。心中正窃喜,脚下却传来一阵剧痛——大冰飞身铲球,却狠狠铲在了我的脚踝上。我随即伴着一声凄惨的哀嚎倒下,呲牙咧嘴地捂着脚踝。几个人见状,都围了上来,但我已听不到他们的关心和询问,耳边只有渺远的蜂鸣和自己的呻吟。我试图站起来,却又被一阵疼痛拒绝。几个人打车带我去了医院,经检查,右腿裂纹骨折,医生说我至少两个月不能剧烈运动。我忍受着腿上的疼痛,心中似乎也落下一块心病。
家里,微风穿堂而过,却带不走一点闷热。电话突然响起,是老代打来的。我接起,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你家现在有人吗?我们能过去吗?”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我莫名有些生气,“钥匙在门口,自己找。”我甩下一句话,随即挂断了电话,翻身坐起,又被疼痛清空了思绪。
不久,一行四人如约而至,“大热天的,干嘛特意跑过来?”我问,带着莫名的愤怒与怨气。“来陪你。”花花笑着说。我一愣,浑身怒气似乎瞬间凝结,又一暖,心里痒痒的。“还疼吗?”大冰先发问,语气里是少有的温柔。我有些不习惯,支支吾吾地应付了几句,大冰脸上又浮起自责,张嘴想要道歉,被我挥手打断。风更甚,带来丝丝清凉,也带来一副不知名的处方,将心头的堵塞一点一点疏散。
夕阳下,几个少年,在桌前相谈甚欢,疼痛在愉快的空气中悄然消失。我倚在床上,心中的阴霾早已在友情的陪伴下消散。何必埋怨呢?即使因他们而受了伤,又能怎样呢?“人生何必纠结?放下便是晴天。”我默默地想。
不久,几人散去,房间里又只剩我独自发呆,脸上挂着满足的笑。窗外正“边落残阳坠星河”,天零星地闪烁着,与心跳合拍。“没事的。”我突然对自己说,淡淡地笑着。友爱大概是世界上最微妙的爱吧,那些心中积压的情绪,或是偶然患上的心病,只有友爱能疏导,能治愈。友爱也许真的是最好的处方,总能治疗一切的,我想。
陈相如
良药苦口,以关爱为处方、文火熬煮出的汤药却甘冽清甜。喝尽,心病便奇迹般药到病除,汩汩暖意挥之不去。
小孩生性爱玩,尤其喜欢不平整的土堆。三年级时曾与伙伴你追我赶,一个踉跄便挫伤了右脚。去诊所就医时,脚背肿得连鞋都拔不下来,袜子都要像揭膏药般小心翼翼撕开,稍有不慎便是钻心的痛。“筋错位,先缠一周绷带,下周找我换药”。此后的两周,我便要克服右脚带来的行动不便。
“你走路能不能快点?”狭小的过道里,一位高大的男同学对我发牢骚。我赶忙将身子侧过,“对不起,我的脚……”他甚至没耐心等我说完,便径直绕过我。他的胳膊猛撞了我的后背、把我撞得跪在地,我知道他可能是无意,但我还是没等到他的一个回头、一句抱歉。走廊里连人影都消失了,我只能不顾右脚撕扯般的疼痛,用左脚慢慢向前挪,试探着起身、没站稳、又起身……
此后的几天,心头仿佛有一个阴云始终笼罩着我:周围人对我颇有微词。走路缓慢、占用厕所时间长、不用进行体能测试……我委屈、愤怒、想要辩解什么却又无话可说,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我甚至想逃避上学,在家熬过这艰难两周。但父母却并不买账,认为这只是“矫情”,是我不想学习的借口。
班主任不可能时时照顾到我,而我也不想给他人带来麻烦。那天进班级时,我慢吞吞地跟在最后一个班的队尾。“孩子,你脚怎么了?”一位女老师穿着白色风衣,仿佛干济的医师,我认得她是隔壁班的班任。“筋错位”,说完便低下了头,我以为谈话便就此终结,毕竟所有与我对话的人都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突然,我只觉后背一轻,那位老师帮我提起了书包。“受伤还来上学,很不容易吧,加油”。只这样一句关怀的话、一个小小的举动,便驱散我内心的阴霾,抚平我褶皱的心灵,因指责而夹杂在内心的委屈一洗而空。
“麻烦老师了,真对不起。”我脸涨得通红。老师一怔“你需要帮助,我关爱你是应该的,怎么能叫麻烦呢?”老师的眼里尽是真诚,透过这清澈的眸子,我仿佛看到了语文书中常说的“大同社会”: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废疾者皆有所养……我想在这个社会里,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价值、都能感到自己被关爱着。我却又透过自己看到了当今人们对残障人士的冷漠。我尚且如此,那些比我更艰难的人呢?他们与我们平等,应当与我们享受同等的权利,应当自由地乘车、看海、登山……只要他们愿意。我们何时才会看见这样一幅美好画卷呢?我想应当从此时开始,每个人都做到执起关爱的画笔,用自身行动描绘这幅丹青,不弃亦不忘。
就让本不该有的愧疚、逃避之心消逝在风中吧!用关爱之心温暖他们,便是冷漠最好的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