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舞的姿态
破碎的记忆碎片,游离在空荡的房间,脑海里似乎又浮现出当时的场景,残红花瓣纷飞,四处散落。
轻点脚尖,旋转一圈,娴熟的舞步,优雅的身姿都是我自信的来源。别人练基本功是永远的泪水和尖锐的叫声,这都是我不曾感受的。那时我心比天高,认为表演没什么难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学业越来越繁重,性格也不像小时候那样活泼了,我跳得越来越差,逐渐得不到老师的夸奖,一时间我有些心灰意冷,意兴阑珊了。
秋风萧瑟,裹着围巾,鼻子微微发红的我走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枫叶开得那样浓重热烈。我偶然间抬头,一张张红艳艳的枫叶在眼前绽放,开得那样张扬,宛若精灵,轻盈地在微风中起舞。我看得吃了神,想起舞蹈老师对我说的话:“成功的花朵,人们只惊羡于它绽放时的美丽,却不知道它背后所受到的磨难挫折。坚持下去,你终将为自己赢得一树花开。”
老师的话犹如一泓清澈的泉水,滋润了我干涸的信念。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坚持下去,我相信,我终将跳出那梦中的绝色。
重拾丢失的信念,我开始静静领悟老师的舞姿。春天,我聚精会神,一遍遍练习那高难度的动作,感受着一次次细微的进步;夏天,我静坐压腿,任由汗水从脸庞流过,只为更完美地做出动作;秋天,我认真观摩老师的舞步,一刻也不敢放松;冬天,我不再贪恋被窝的温暖,早早起床只为有更多的时间练舞。
盛大的舞台上,我的心疯狂的跳着。台下黑压压一片,闪烁的灯光令我紧张不已。随着音乐响起,我开始跳起那支练了成百上千次的舞蹈。我流畅地跟随音乐起舞,紧张的四肢慢慢放松下来。终于,我跳出了梦中的绝色。
一舞终了,我自信地看着前方,深深地鞠躬。如今的成功是我没有想到的。原来只要努力与汗水,我也可以种出最艳丽的花朵,我也可以在舞台上展现出绝美的舞姿。
生命有时如同一场雨,看似美丽,但更多时候得忍受背后的潮湿与阴冷。不管何时,都应为展现绝美舞姿蓄力。
客家人的姿态
扁担,在客家人传统中又被称为“担杆”。几乎每一户客家人的家中,都会在后房中放着一两根担杆。但即使如此受欢迎,村子里也无一家扁担铺,因为一根扁担,一用就是几十年……
住在老家时,每天清晨,常随奶奶出门挑水。东边的初阳光色暗淡温和,如我一样睡眼惺忪。山风微微,像海浪轻浮而柔软,一路上绿意盎然,满眼青光,就连这周遭的石子路,也似是翡翠繁生,踩上去咯吱响。奶奶一步一步踩在沙石上,发出简短而有力的脚步声。我走在她后面,望向她,仿佛她不再是一个挑水的农人,而是渐渐变成了一棵老树,一根扁担横出她的肩头,像枝杈一般。这姿态,不紧不慢,背影稳重而不失节拍。
大概是厌了早起陪她挑水的差事,我曾不止一次劝奶奶去镇上订购桶装水。她摩挲着光滑的扁担,笑着回答我:“一辈子劳动命改不了,这扁担陪了我大半生啦,闲不下来哦。”是啊,奶奶这一代人跟我们太不一样了,他们靠自己的双手撑起一片天,肩扛一把扁担,或手拿一把锄头,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奶奶挑水,将扁担挂上水桶,微蹲,起身,转肩,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圆弧。即使她已步入花甲,动作依然成熟老练。因此我曾一度认为用扁担挑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一次,我提出帮奶奶挑一段路,她怀疑地看向我,当它真正与我的肩膀接触,压力切切实实作用在我身上时,那一种入骨的痛满布肩头,我倔强地忍住,摇摇晃晃地走着道,桶里的水冲荡、泼洒出来,我不好意思地放下……我至此明白,这扁担是年与月的积累,血与汗的浇灌。扁担,是上一代人的狂歌,是客家人世代相传的,不屈的,坚强的,淳朴的,深重的我从不曾理解过的——姿态!
风已逝,雨也过,扁担的历史壮歌早已淡去,以平常的姿态融入了客家人的生活。为了生计,卖酿豆腐的小贩日复一日扛着一担豆腐上街;祭奠的人扛着大盘贡品放置坟头;为了喝上甘甜的泉水,奶奶不休地往返于清晨,坚持挑水……或许总有一天,扁担终会被时代所淘汰遗忘,它从关乎生计到便利工具,甚至被放入博物馆的玻璃柜里展览,但这都不会使它所蕴含的客家精神褪色。
肩扛啊扁担,是奶奶一辈子劳动的见证,是客家族在时间长河中深重的影子,是我从不曾理解过的厚重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