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花
风吹起,花落下。我又一次经过那个十字路口,发梢间掠过的那抹清芬,使我停下了脚步。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空中轻轻飘落,我撑着伞望着那棵鸡蛋花树:细小的雨滴伏在鸡蛋花树上,优雅,清纯。迷蒙的雨幕中,一抹白藏着一点黄,一簇黄点缀着一朵白,她们戴着晶莹的珍珠项链,优雅,清纯。她们肩并肩,手牵手,在枝头上嚷嚷,在树丛间好奇地打量着世界,好似从前那样。
我对鸡蛋花树是颇有情感的,因为她陪我度过了童年。小时候的我总喜欢在爷爷面前吵,让他带我去公园玩。去公园前总是能遇见这棵鸡蛋花树。那时的她瘦小,只是轻微的有几朵花,并不盛。但她每天都会准时地伫立在路口。小时候的我还天真的以为“我有一棵专属于我的鸡蛋花树呢!”那时的我在这棵树下奔跑,欢笑。爷爷也陪着我们闹。他那双硕大,布满疤痕的手,总是无时无刻地呵护着我。鸡蛋花树看到这也只是捂嘴偷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鸡蛋花树变得健壮、挺拔。她像是一位穿着深褐色衣裳的少女,可却一点儿也不显得老套。她的头上夹着千百个白色的发夹,这花比我幼儿时期,长得更密,花瓣伸展得更大了些。树叶也更密得多,所以下雨时,我和爷爷便躲在树下躲雨。每当这时,爷爷就指着树干上那密密麻麻,像那粗绳一般的道道疤痕,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看那条条伤疤,是她努力成长的结果,在这背后不知道藏着有多少汗水呢!在小角落里,没有过充分的阳光照射,居然能够克服困难,依旧生长,实属厉害!孩子啊,以后你也要像她一样,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努力向前啊!“那时的我不是能继续陪我去赏花了……( WEnANDaQuAN.cOm 编辑 )
如今的鸡蛋花长得更漂亮了。那浓密的,星星点点般的白色,堆着,躺在树叶之上;一簇紧挨着一簇,天真可爱。有的花害羞了,一头埋进另一朵的花瓣下,偶尔露出半边脸羞涩地望着路上的行人;有的似英姿飒爽的女战士,站在树梢之巅,风一吹,便随着枝条摇拽!鸡蛋花的花瓣不像其它花那般——薄得如片片羽毛,她们是厚实的,摸起来滑滑的。花中的黄颜料渐渐晕染,向四周扩散开去,花边的白也好不害羞,张开双手,接受着淡黄的“入侵”。鸡蛋花望着我,像少年清澈的眼睛,像雪山上的清泉,像拂过湖面的清风,让我的心中荡漾起温情,充满了活力!捡起一朵小花,闻一闻,清新脱俗。这芬芳不像栀子花那般浓郁,那是一种淡淡的幽香,旋转于天地之间。
雨下得更大了。沉重的雨点打压着柔弱的花边,花瓣艰难地挑起每一滴水。但是她毫不畏惧,挺直腰杆,勇敢面对。风有时刮落下她的几片树叶,雨捎走她几片花瓣,她也毫不在乎,毫不哭泣,继续挺直腰杆,面对风雨,视这是一场历练!
人生中总是有生死离别,有无数道坎,但我们都应该要微笑面对,相互扶持。
雨停了,我又再次凝望了这一棵鸡蛋花树。她依旧挺立,迷人,那一朵朵花也让我读懂了专属于我的花语……
一棵老树
我时常凝望教室门前的大树。
它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过分地粗壮,没有新奇的姿态,连叶子都是千篇一律的形状,中规中矩,像世上的大多数。它就是小学教室窗外的那棵,陪伴了我六年懵懂时光的老树。
我叫不出它的名字,只知道它在那伫立了许多年,于是便唤它老树。每当我路过生态园,我总会在它身侧停留,有时会伸手抚摸它的树皮——粗糙而又干瘪,像是老人的手掌。光是抚摸,我便已能想象到,这棵风烛年残的老树在过往的岁月中,经历过怎样的风吹雨打才留下了这一道道刀疤似的伤痕,经历过多少次四季轮回才从身影单薄的小树生长成如今沧桑沉静而又高大挺拔的老树。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教室并非是同一个,更不是同一楼层,但碰巧的是,无论换到哪里,我总能透过窗户看见它。假若是晴天,阳光会透过它枝叶间的缝隙洒落下来,可能是落在窗边同学的桌子上,可能是落在树丛里,还可能是,落在碰巧经过的、散发着青春活力、正灿烂微笑的学生的发旋上;假若是雨天,雨滴从阴沉的乌云中落下,打湿老树的叶子,发出“滴答”声响,雨过天晴后,尚未滑落的雨滴刚刚停在叶梢上,晶莹的光泽配上浓郁的绿,叫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记得一个雨天的早晨,胃病突然发作,针尖般密集的疼痛不断刺向我,我无力地蜷缩在座位上,头骨枕着冷硬的桌板,硌得发疼。我虚弱地向门外扫了一眼,想起了老树,想起它斑驳的树皮,想起它挺拔的姿态,想起它繁茂的树枝。我右手按着胃部,忍耐着疼痛,想:或许它也曾这么忍耐过吧,忍耐过极寒严冬,忍耐过狂风吹打,忍耐过无数雨点带着强劲的力度从空中坠下疯狂敲打着它的枝干、它的叶片。它忍耐过无数次的疼痛,最终才会有那样斑驳而又藏着故事的树皮,才会生长成如今枝繁叶茂、身姿挺拔的老树。就这样想着想着,神奇般的,胃痛似乎减轻了不少。我望向窗外,老树伫立在雨中,婆娑着绿色的烟霭。
六年在人的一生中,占比并不短,它足以改变人的许多,我一天天地成长,不断地改变着我的性格、思想,不断地提升。在这期间,我总会看着窗外的老树,想:周围的事物更替交换,好像只有它是大致保持着原本的模样的。那多年以后呢,我会变成什么样?我还是我吗?还会想起这段懵懂无知的时光吗?老树还是一直伫立在这里吗?
人的记忆有限,我对我能记得那时幼稚的想法感到惊奇。也正是因为如此,每当我透过现在教室门外的大树联想到小学校园里的那棵老树,我总会想起我那时穷极无聊时发出的疑问,再联想我现在的境遇和那时满身荣誉的我,我更清晰、更明确地感受到了时光的飞逝和我身上惊人的改变。
我怀念旧时的我,亦如我怀念窗外的老树。
后院那棵树
小时候,暑假回姥姥家,在半路一个极不起眼的地方捡了几棵不知名的树籽儿,随手埋在了光秃秃的后院。那几棵树籽儿有半个手掌那么大,灰灰的,像个乡下的裹脚老太太,有些干,还很脆,稍用力握一下就会掉点儿皮下来。
没有肥沃的土壤,没有精心的肥料。有的只有头顶那火辣辣的太阳和几根杂草的“庇护”。所有人都觉得那只是孩童的玩笑,从未放在心上,直到……
春去秋来,从硬邦邦的后院儿那顶出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嫩叶儿,很娇贵的绿色,很轻很柔,这片薄薄的叶子,在北方的秋风里颤巍巍地翘着。那模样活像一个娇滴滴的贵族小姐微翘的指尖,小小的叶脉悄然伸展,欲说还休地藏在嫩叶间。小小的我注意到这瑟瑟秋风中的新生。你看吧,再平凡也不能失去对生的希望。树如此,人亦如此。
我与它再次相见,是在次年的寒假。那一年,山东的初雪来得格外早。打开快被冻上的窗户,满天雪花铺天盖地把一切埋入白雪之下。除了已经和我齐腰高的小树苗。它长大了、变高了,已经有了一条笔直的主干,深褐色,那是曾孕育它的大地的颜色;枝条只抽出有力的几根,尽管只有两支铅笔粗,但很硬,似乎是在拼了命地抓住主干,咬紧牙苦苦死撑,却没有哪一根想过倒下。雪压在枝头,像个胜利者在歌唱。这棵小树或许正在储存能量,等待来年的成长。遇到困难,左手抵抗,右手蓄力,精心准备,全力一击。树如此,人亦如此。
多年后的春天,它比我们上次相遇,长得更高大更粗壮了。这是棵四季常青的松树,是棵顶天立地的松树!我终于看到了,它已无惧风雨,长到了比房顶还高的地方,成了这老房子坚强的后盾。这棵还算年轻的松树笔直地矗立在后院,树皮呈褐色,质地很薄、很粗糙。树干很高,很直挺,墨绿色的树冠有差不多三分之一房顶那么大,在春天的微风里投下阴凉的树影。它长得那么有力,那么努力,最后站在了我心里最高的地方,这就是生命
生命那么大,大到能载入史册,大到能成为一棵顶天立地的巨树。生命又那么小,小到在每个人单薄的胸膛,小到只在嫩叶之上。
树与人有何不同,我们也要学会抵抗、成长,然后铸造骄傲。
那一棵紫荆树
我驻足欣赏。
90年代的老小区,坑坑洼洼的路面上盛满积水,倒影着繁茂的紫荆树。这几棵高大的紫荆树,一直默默地守护着小区。
紫荆树不知是何时种植的,印象中的它,坚韧含蓄,一年四季永不枯败,尽洒温柔。只见一片淡雅的绿,洋洋洒洒地遮住了天空,害得那金黄的阳光,只能偷偷摸摸地穿过层层叠叠的绿叶,一束一束,散乱地洒下来,静谧无声。紫荆树的叶大得出奇,一只手掌都稍显逊色,可这样巨大的叶子,竟长成了温柔的心形,圆润饱满,摸着有些许粗糙,却又厚实舒心。
这样的地方,没有为它停下的人群,也没有纷乱与喧嚣。紫荆树似乎也知道,绽放出粉紫色的花儿,不像红那样亮眼夺目,也不像橙那样艳丽活泼,只是沉稳、温柔、无声。花朵儿不争奇斗艳,所以也不成群结队地长,零零星星地点缀在遮天蔽日的绿中,悄悄绽放却不张扬,默默展示着生命最美的姿态。
每一朵花都尽力舒展着薄薄的花瓣,末端深紫,紧紧地抓着树枝,再俯下身子去观望来来往往的人,似乎是一位母亲,在无声地问候,无声地叮嘱。在清风的吹拂下,缓缓落下几片微微向外翻卷的花瓣,给予行人最高的礼赞。
这里除了光彩,还有淡淡的芳香。紫荆花的香不如玫瑰般扑鼻浓重,也不似桂花馥郁绵长,需轻轻拾起一朵,放在鼻子边偷偷吸几口气,才能感受到那木质清新的味道,细腻,淡雅。
到了秋末,紫荆花一朵一朵掉落,铺满坑坑洼洼的水泥路。
刚刚步入初中,一落千丈的成绩几乎要把我拉入谷底,沉重的书包压弯了我的脊梁。我低着头伫立在紫荆树下,一朵紫荆花轻轻地飘落在我的肩膀上,我烦躁地将它拍落,却猛地发现,那落到地上的、薄薄的、脆弱的紫荆花依旧慢慢地地将自己的花瓣卷起,尽力将最后一抹紫色绽放出来,虽已凋落,却毫不失尊严,悄悄展示着生命最美的姿态。是啊,没有什么不可克服,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再没有人关注的地方,永不放弃的生长,尽力生长,才是生命成长的真谛。
紫荆花一轮又一轮地绽放、凋落,美丽、高贵却又不张扬,展示着自己的青春,展示生命最美的姿态。它经历了无数狂风暴雨,一次一次重新生长,洋洋洒洒,郁郁葱葱。也正是一片又一片的叶,一朵又一朵的花儿,组成了敢与蓝天媲美的紫荆树。
在这温柔的紫荆树和淡雅的芳香中,我加快了成长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