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书鸣
小时候。我和爷爷一起生活在乡下,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夏天了。不仅因为夏天有很多的好玩意儿,还因为能听见各种声音。
每当中午时候,趁着爷爷睡午觉,我便约上小伙伴偷偷地顶着烈日就往树林里钻。
树上很多的蝉趴在上面,吱吱地叫着。听到哪里有声音,我们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蝉捉住。
把蝉拿回家放在瓶子里,看着它在透明的瓶中扑腾,听着它“抗议"的声音,爷爷问起来就说它是直接飞进去的。玩够了就把它放归自然。
夏日的乐趣好像就是这么简单。
傍晚时分,爷爷会约上几个朋友,在院里打牌。我就坐在一旁听着蛙鸣,时不时间爷爷几个问题。
一直很好奇为什么青蛙一般都在晚上才叫呢?为什么青蛙叫的时候是一阵一阵的呢?
终于有一天爷爷看我实在好奇了,就在带着我一起去"找青蛙”。
循着声音,爷爷带我来到一片田里。那蛙鸣果然更大声了。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一只小青蛙,它也许是看到我来了害羞了吧,停止了它的歌唱。
这时不远处又有一只。它叫一声另一只也叫一声。我问爷爷:“爷爷,青蛙一直叫不累吗”,爷爷笑着说它们在聊天呢,你聊天的时候累吗?
在田里,我不止发现了青蛙在"唱歌”,还有蟋蟀也在“唱歌”,整个世界都在唱歌。
现在的我,和父母生活在城里,除了在法布尔的《昆虫记》里读到知了,读到蝈蝈的声音,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许多昆虫的“歌声”,取而代之的只有汽车的鸣笛声,人们的大声打着手机刷着抖音的声音……
啊,愿还有机会听见你的声音,那来自大自然的最美的歌声。
谢子澈
我要把你的声音收入我的音筒,放在生活之上,记忆之下。
——题记
我不喜欢你的声音,像摩擦粗糙的树皮,还带着长长的尾音。
“孙女,过来吃饭喽”“天冷,多穿点……”我把你的声音当成生活中的噪音,直到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你外婆生病了,要住医院检查,这两个星期我来接你放学。”放学路上,妈妈边开车边说。
我愣了一秒钟,这才想起来平时一般都是你接我放学。“哦”。我不在意地应了声,什么检查要做两个星期?我心里疑惑,也没多问。
车里的音乐依旧响着,把我的思绪从这事上移走。
回到家,家里一切照旧,妈妈在厨房忙碌,发出次拉茨拉的炒菜声;弟弟在书桌前写作业,发出细微的木头铅笔的声响,只是不再听到你没头没尾的唠叨声,房间里变得有点单调,有些陌生。
时光流转,一星期过去了,我竟开始有些怀念你的声音,想听见你在厨房忙碌的声音,想听你包里钥匙扣相互碰撞的声音,甚至想念你的岁岁念的声音。
我开始有些担心你,病严不严重,听说要抽骨水,会不会很疼?
我才猛然发现,一星期过去了,我连你生了什么病都没问过一句。
周五晚上,我照例出门散步,走在马路上,眼前依旧是车水马龙和闪烁的暖橙色的灯光,耳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人们的交谈声,混合在一起,却格外晃眼,刺耳。
我缓步往家走,走到门口,意外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能让她自己出去呢?……”
我一下子激动起来,是你!是你的声音!我眼眶有点湿,我明明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啊。
第一次,我这么期待听见你的声音。
陆金杰
最后一次听见你的声音,大概是在那场篮球赛的时候了,伴着同学们的加油声,我呼喊着你的名字,你奋力抢着篮板。
那天,是我们篮球比赛打至1:1的重要时刻,输了就淘汰,赢了则晋级。
你在一旁又是脱衣,又是拉伸,最后还做了一组高抬腿预热身体,看来,你准备为这次球赛拼尽全力了。
开球了,我方为进攻方。你一如既往地跑至篮下,准备担起篮板小王子的职责——要知道,抢篮板,你从不失手。
我带球切进内线,传给小胡同学,谁知他一个三分,“三不沾”,我们丢失了一次进攻的绝佳时机。
进攻方转为对方。对方一顿操作猛如虎,一位进攻方球员前来挡住我,做一个挡差,只能看小胡的防守了,对方一个三步上篮,球进了。
你的脸上挂满焦急,对小胡说道:“你要多传球,传给我!”
我知道,对方的战术很明确:防守,把人盯死;进攻,挡差+进攻。而我们想要进球,只能将球传到你那儿,这样你的防守人还来不及回防,就造成了一个空位,你只需一个打板,就能轻轻松松进球。
所以,你至关重要。
我直接将球传给你,你接到球,一个篮下打板,果真进了,掰回了一分。
敌方发球,又是同样的战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出不了手,因为挡我的那人防的太死了,对方一个三步上篮,没进!
你一个纵身跃起,对方的抢篮板的人同时朝着你这里越来,突然,你一个重心不稳,摔了!
膝盖着地,你一时起不来,负伤只能退场。
没了你,我们打的很艰难,最终,输了。
我们第一时间赶到你那里。只见你拿着冰袋捂着膝盖,头上滚下一粒又一粒的汗珠,让人好不心疼!
后来,从老师那里得知,你的膝盖骨折了,需要两场手术,至少卧床休息三个月。
大蒋,你知道吗?我们都盼望你早点回来,继续做我们的篮板小王子。
大蒋,你知道吗?好希望能尽快听见你再次扣篮的声音,大家都等你回来!
夏谷薏
记忆中,属于你的声音很多,钥匙碰撞的清脆,皮鞋在地上踩动的沉重,不大标准的普通话。
一个温暖的下午,一阵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在走廊尽头响起,伴随着的是钥匙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你出现在教室里,自我介绍完后,你说“大浪淘沙,车轮滚滚,没人会等你,我们只有跟上时代,才不会被淘汰。”
开始上课后,没有适应初中节奏的我渐渐睡意袭来,严厉的你把我叫起来狠狠地训了一顿,我脑子嗡嗡地响。
从此以后,每当上课就就觉得后背发凉,再也没有昏昏欲睡过。我总觉得你过于苛刻,难得昏昏欲睡一下,至于骂的这么凶吗?
后来,你利用放学时间给我们补习,每次都要补到七、八点,家长都夸你负责。但每天我们看着其他班的人渐渐散去,而我们却要毕恭毕正的坐在教室里啃那索然无味的数学题,夜幕随着你那不大标准的普通话渐渐来临……
埋怨由心而生,我们为什么要被留得那么晚?!
再后来,你转战初三,只给我们留下了一阵钥匙碰撞在一起,和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提起了你,说有一次你姐姐手术,本来已经说好是三点去探望,却因为我们的知识掌握得不牢固,一遍一遍地教我们,一次一次地将时间延后,将心中的急切按下。
我依稀记得那一天你将最后一位同学教懂,时针已经转向了七点,你匆忙的拿起试卷冲下楼去。我还笑说你下班比我们放学还积极。
现在想来,委实惭愧。
时光流逝,心中的不满渐渐淡去,我们终是与时间和解。
记忆中的你不再凶神恶煞,有一点执着,一点负责,一点苦心,还有……
“大浪淘沙,车轮滚滚,没人会等你,我们只有跟上时代,才不会被淘汰。”
再次听见你的声音,是你用那不大标准的普通话在升旗仪式上发言。
你的声音还是那么特殊,深深地刻在我记忆中。
施欣桐
那是你学会的第一首歌。
清亮的夏夜,蝉鸣的喧闹充斥在脑内。你喜欢坐在表姐自行车的后座,把冰淇淋吃的满嘴奶油,找几个铜钱去小卖部买糖吃。凉爽的微风拂过脸颊,远处是一片灿烂的星空。你就那么望着,望着路灯下的树影斑驳,望着远方那闪亮的星星。
那时候,表姐总会唱着一首歌: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歌声随着风飘散在街道里,融入进小河里,最后漾进你的回忆里。从那时起,你就喜欢上了唱歌。
渐渐地,你长大了。你上了小学,努力学习。你还是喜欢唱歌,喜欢下课时哼着小曲儿去操场玩。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自由散漫的行为似乎遭到了集体非议。他们说,小孩子哪要天天唱着聒噪的歌谣,还不如多做一点题目。同学们一见到你就捂着耳朵,你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讨厌,读出了冷漠。
不合时宜的声音越来越大,你奋力地想要跑,跑不出责骂,跑不出疏远,却跑丢了那金色的回忆。
他们说你唱的太多。
他们说你不适合唱歌。
他们说你唱歌难听。
你是一个乖孩子,所以你闭上了嘴巴。
再也听不见你的声音了,大家都很开心。
上了初中,你感到越来越郁闷,莫名的失落无助。你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踌躇着前进着。
一天,当母亲哄着吵闹的妹妹去睡觉时,她想到了你可以唱一首摇篮曲哄妹妹入睡。
你沉默了,当你再次唱起昔日的歌谣时,你只感觉陌生难听。
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歌里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
是啊,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你开始不断地练习唱歌。可奇怪的是,无论你怎么努力,歌里都似乎少了点什么韵味。
你想要唱歌。
那天,当你拖着疲倦的身体赶回家时,你再一次看见了那个小卖部。
小卖部还是那个熟悉的老板,他还会在你付钱后多给你几颗糖吃。你有些惊讶,转身骑上自行车。柔和的夏风拂过你的脸颊,路灯下的树阴光影斑驳,一切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梦幻。
你望着远方那美丽的天空,深邃黑暗的夜空里骤然闪烁着许多灿烂的星星。
你看见了,是白色的,是回忆里的,还是那个交杂着冰淇淋味的一切。脚下的路坎坷不平,梦中的影像一个一个重叠,那熟悉的一切仿佛在指引着什么,擦拭了内心深处被尘埃封藏的那个记忆。
你不由自主地唱起了那简单又真切的歌谣——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