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这片小树林里,抚摸着树皮上的纹路。
曾经的事历历在目,看着那棵以前躺过的小树,它早已长大。向上一模,呵,还在!两根长长的树枝。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眼角就开始微微泛红,我怎样也无法挽回了……
眼前的大树渐渐变小,变回了小树,一切都变回到了六年前的样子。我眼前出现了爷爷的身影,我藏在小树后。啪!啪!啪!我跳出来,按着玩具枪上的扳机。
每次倒下的都是爷爷,他故意装作看不见我,看我埋伏在树后走来。
我们玩击剑,他故意把手缩短,每次攻击都慢吞吞的。我们约定把树枝放到那时比我高出一头的小树上。
我从包里掏出两把玩具手枪,想回忆从前,却无人能陪我。
爷爷,您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我们已经六年没有再一起来过了。
我恍然想起,哦,已经无法再挽回了。
爷爷,是我无法挽回的远方。
坐在树荫下的躺椅上,夏天的阳光让人舒适,风儿让人享受,温暖而不炎热的环境让人巴适极了。
远方的老树上一个白桦枝搭成的鸟巢,巢里蹲坐着几只小巧的雏鸟,鸟母亲伴着柔和的夏风去找食了。树上吱吱的鸟叫不停,树下小牛甩着尾巴,肥大的身体扑压着几枝小花,耀眼的太阳光把
牛儿的背晒的金黄。
“呲溜——”两只黑色羽毛的雕从远处飞来,那是它们的妈妈吗?不过好像并不是。
那只大的鸟儿用双爪抓住了一只小鸟,尽管它们用力反抗,但依然没有什么用,大而有力的爪子刺入了小鸟的胸膛,它们发出了稚幼而响亮的叫声。
在远方的玫瑰色山边,一只嘴叼着几只小虫的大鸟飞了过来,在听见了声音后,它貌似惊了,扔下虫子,用尽全力飞到了树梢边,那黑色大鸟的身子要比它大上一倍。鸟妈妈想去救下小鸟儿,
两只鸟儿四目相对,就像鸟妈妈再往前走一步,这大鸟就要捏死这只小鸟似的。
两只鸟儿隔的只有七八米,但这,就和远方似的。
眼前出现了几个铁栏杆,环顾四周,我身处一个铁笼中,我抓着铁栏杆,毛绒绒的双手奋力地摇着,但栏杆依旧立在眼前。
我试图迈开腿,活动一下四肢,但是双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脚腕上沉甸甸的,我低头看了看双腿,只见有两个闪着银光的圆圈套在了我的脚腕上,圆圈之间还用一条铁链衔接了起来,通过干净透亮的铁圆圈,我看清了自己的样子。
金黄色的毛发布满了我的身体,金得发亮,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是一只猴子,就在几天前,我被几个人抓了起来,关进了笼子。我不知道他们抓我的意义何在,我无法预判他们会对我做什么,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我亮出锋利的爪子,划着铁栏杆,一下、两下、铁栏杆被划出几道痕迹。我不禁心中一喜,开始划第三、第四下。随着铁栏杆上的划痕越来越多,我的心就颤动一下,为了让效率变高,我开始张开嘴啃咬铁栏杆,阵阵刺痛让我不得不停下来,再看我的爪子,上面布满了血迹,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滴到了地面上,我舔了舔嘴角,一股血腥味顿时在舌尖上蔓延,再看铁栏杆,上面仅出现了几道划痕,并没有断裂的迹象。
我听见了脚步声,心里越发焦虑,发了疯似得在铁笼中跳,晃,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搬起铁笼,把我扔进一辆大卡车里。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车门被关上了,我顿时处于一片黑暗中。
自由,对我来说是多么遥不可及!
光明之处,即是远方。
她又闯入了那鸡圈。
木栅栏被农场主关上了,那红色的毛茸茸的耳朵在破旧受潮的木栅栏间闪过,咯咯叫的鸡群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依旧悠闲地来回踱步。
忽然,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隙中探出了一个深褐色的鼻子,一个藏着利齿的兽嘴微微颤动了几下,一双深邃青绿的宝石般的眼睛也狡黠地望了几眼栏内的鸡群——不难看出是只赤狐。
她在盯准了一只肥硕笨重的鸡后,后脚一发力,前脚一踩木栏,如一涌而入的水流般跃了进去,露出了尖锐的牙齿,狠狠咬住了那鸡的脖子。那鸡发出了一声呻吟,血液溅在了雪白的鸡群上,它们顿时乱作一团,发疯般想要飞出栅栏逃出去。那狐狸在得意时,恍然听到了人类急促的脚步声,她心头一紧,猛然叼着断气的鸡,从破洞中逃离。
她向远方的田野跑去,她的呼吸渐渐地不均匀,她的速度渐渐放缓,可当她回头时,那拿着猎枪的人影令她不敢去停下她的脚步,便只能向无尽的远方仓皇逃去。
那农场主的准头很差,开了几枪都没打中,那狐狸便不禁在惊慌中感到侥幸。
她游过潺潺的溪水,跃过肮脏的泥潭,奔向了那不远处的山洞——她的几个孩子在那当中,激动地向她叫着,她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砰——那冰冷的子弹穿过了她的胸膛,鲜血洒在了地上,如急遽的雨,她的孩子离她那么近,却又似乎那么远,她的孩子不得不向远方奔去,快乐却留在了那山洞。
一闭眼,我来到了我梦想中的远方——田野。
走在沙路上,抚摸一旁成熟的金黄稻麦,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空,蓝里透白,白里透蓝,一片片云朵当它的陪衬。几只大雁从远方飞来又飞去,我回头看向它们飞的方向,才发现我已经不经意走了这么远了。转过身,我又向玉米地奔去,我穿梭在高大的玉米群中,体会这酣畅淋漓的感觉,
跑累了,我就倚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抓起一把泥土,向空中抛去,然后落在我的头发上……渐渐地,天空昏暗了下去,光线正不可挽回的消逝,太阳伯伯下了山,只在西边留下了一片火烧云。之前明亮如洗的天空也变成了一片橘红色,燃烧着光芒。
天最终还是黑了,一轮明月挂在空中,繁星璀璨,我倒了下去,躺在麦堆中,望着天上的星星,回想着这一天的所见所闻,逐渐闭上了双眼,向梦中的远方出发……
常听别人说“感受当下”,“发现美好”却仍会为远方而感到忧愁。
这是我的一位挚友告诉我的话。
那时,我们坐在床边,捧着同一本杂志谈论“当下”谈论“远方”
她说“远方”是过去,是未来,是一切到不了的地方,她说“当下”是现在,是生活,是真真实实的美好。
我坐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她为我讲着她对“当下”与远方的理解,时不时地插一句嘴,提一两个问题,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那个深夜,我们在小屋中开着一盏温暖的灯,那么美好那么幸福。
还记得故事的结尾,是我靠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睡去,而她将我轻轻地放平。
可惜的是,我再也没能与她那么愉快地相处。那些故事也成了我到不了的地方,成为了她口中的“远方”。
再一次相见时,我们都已经长大,情谊未变,相处中却多了几分迷茫与虚假。
多想和她再像儿时那样谈天论地,谈论过去与未来。
可人长大,是一种不可逆的事情。这代表着我们过去的过去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现在的我没能体会当下的美好,因为我困于过去,恐于未来。而这正是她在那个夜晚说过的感受。
所以她与我,谁变成了谁?谁又成为了自己?
我不知道。
她再一次按响我家门铃时,我将自己锁在了小屋里。听她一遍遍叫我名字,听着她在放弃之后离开的脚步。
在声音消失的一瞬间,我扔下手中那本留有她痕迹的杂志,起身去过没有她的生活。
可我怀念远方,怀念她的话,怀念与她在一起时,幸福的当下。
带着如此困惑的心情,我放下手中的工作,望向大门。
门铃又一次响起。
这次,我在久久的犹豫后打开了门。
她站在门外,手中是我们一起写下的誓言。
“欢迎回来,我的朋友。”
那一瞬间,我来到了曾经遥不可及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