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怡萱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这形容南国山水真是再贴切不过:驾一叶轻舟,行与碧波之上。近看,船行过处漾开一片微波,绿水逶迤似乎溶尽了柔美之情;远望,两岸青螺绵延,树木葱茏。山顶像用刀削出了一定弧度,又像国画中苍劲笔触,多出几分凌厉之感。
若逢薄雾,朦胧水汽氤氲水面之上,只得看清身后激起的白浪,使山水平添神秘。
年少时看厌了此类景象,总是期盼异乡风景。某日与朋友作伴,赴外地旅行,终于得以一睹他乡风貌。
是初春,乍暖还寒。枝头几个零星的花苞摇曳,更无一绽放。虽是临海,却无想象中广袤的蔚蓝:一片灰白,不时传来海鸟孤寂的啼鸣。山直耸云霄,一片荒芜让人想起积在顶端的那层火山灰。寒风刺入身体,我不禁发抖。
旅程以“没选好时节”告终,在山水之间坐车来往跋涉最后郁郁回家。
又是一个假期,就近出游,却意外收获了不一样的经历。仍是两岸青山的景象,当地渔人说不同的方言,听起来却那样亲切。夕阳西下,滚烫通红的火球点燃了半边天空。阳光把水面浸染了,粼粼水面泛起一阵橙红。我们在渔人家留宿,看一轮圆月从山的另一边悄然而至,听草木间虫豸的低鸣。
我知道,明天一早渔人就要登船撒网,裤腿上湿润的露珠和网袋里沉甸甸的鱼就是山水送给他的礼物。
不知从何时发现了旅行的爱好,学会了用心体会旅程中恬然美好,抑或是辛劳奔波。
行别。渔人的小儿子刚学会几首诗,正咿咿呀呀地背诵。
“欲问行人去那边?”
“眉眼盈盈处。”
刘楚格
我拥在群山缭绕之间,薄雾肆意,远处溅起悠悠鸟鸣。听耳旁水击滑石,风吹雨淋。草木倦困,沙沙低吟,芦草扑地,虫鱼共鸣。
有太多不同的山,有太多不同的水,有太多不同的年岁与芳华聚在心底。刻在石碑上的不仅是青春,还有流逝的记忆。
右看,峨眉高高耸立,远望是坡,近看是云。从山门到主峰山脚,大约有两百公里,三小时车程。车紧紧贴在右侧的山壁旁,左旁是稀稀拉拉的树干子。稀拉的草夹着零星的花,在夏冬的交替里,唱出蝉鸣与雪落的交响曲。听说这条路本是可以步行,但山上猿猴常常作乱抓伤人群。所以,这条路也就封闭了,只允许汽车的轰鸣在山间隐隐作响。
如果是步行,恐怕会看到更多吧!
山脚到山腰步行不远。夏天不知,但我常冬季去。山脚的什么坪,早就积满了厚实的雪。曾尝试不戴手套去陷在雪里面,结果自然是冻得两手肿了起来,哭了好久。
山腰到山顶,基本是坐缆车的,因为太陡了,常常不敢去。我从没爬过。听母亲讲,有一次下雨,整个泥路都沼泽四起,走一步陷一步,还是很危险。
山顶也叫金顶,有一座大大的佛像。但更吸引人的更是栏杆下面茫茫的云海。厚实得几乎没人能看见云层下面的景色。传说云有时高了,大胆的人下手去捞,还可以捞到云雾的露气。金顶有佛光,但我从未见过。母亲见过,说很美,我却真的没法切实去感受。
佛光太稀有了,正如四姑娘山的顶峰。
左望是川西高原。牛羊的和鸣交织在一起,点缀着万里无云的蓝天。低矮的草皮上时不时插着一两根木桩,挂着五颜六色的怪布。这是当地的风俗。川西高原一望无际,自由的人唱着自由的歌,自由的牛群走上自由的公路,一切都是那么广阔无垠!
但四姑娘山埋得很深,行路远,才见她的本色。在一处绝好的悬崖边,还可以远眺她的美貌---那是仙神撒下的傲慢,更是活力的精灵---雪蒙盖了山腰以上的所有地方,青与白在一处分开两界,条条溪河淙淙流过。
四姑娘山有许多秘密,但她不肯说。
她太高了,即使是肺活量最好的普通人,也没法承受她对人拒之千里的冷漠。雪地积层中隐含着许多美丽,但她却想保持她的孤傲。
因为她实在是太高了。
曾听过黄山的奇石,但从未见过。
曾听过秦岭的浩瀚,但从未见过。
曾听过喜马拉雅的雄伟,但从未见过。
有太多太多的奇景从未见过。不仅是因为年岁变迁所带来的改变,更是因为它们在隐没自己真正的美,在追求,追求那一片静溢。
它不希望,也不需要人去打扰它的安宁。
我拥在群山缭绕之间。但我知道,这已足够。别在靠近,留一片真正的精溢,留下秘密。
习风吹起了柳叶的飘摇,大雾,已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