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每当我们回首往事时,遗憾,总是充斥在我们回忆的每一个角落。不管是谁,不论他曾经做出过多么伟大而卓越的功绩,他必定或多或少的拥有那么一些令人或是令自己遗憾的回忆。因为遗憾,从未缺席……
戎马一生,开疆拓土,但最终兵败滑铁卢,这是拿破仑的遗憾;亲手得出的质能方程没有得到正确的利用,却沦为制造战争与杀戮的兵器,这是爱因斯坦的遗憾;拥有满身的艺术才华与理想,却为世俗所纷扰,这是米开朗琪罗的遗憾……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浪漫至极的青莲居士也有着不可言喻的遗憾。千丝愁绪的他只有“举杯消愁愁更愁”。于是他的愁绪融化在酒壶里,化作江河中的一滴泪,流淌着世间的沧桑。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温文尔雅的李清照也有着“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遗憾。她的伤心,在那个秋天,伴随着遗憾,凝成霜雪,冻成冰晶。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深情之至的苏轼,更有绵绵不绝的遗憾,让他发出“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感慨。他的情感涤荡在心中,当有一丝光芒照耀,便又一次穿越风尘。
不论是西方近代的伟人,还是中国古代的文人墨客,都有着如此之多的遗憾,那至于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在这一点上,我十分赞同泰戈尔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你为失去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错过星星了。”
是啊,面对遗憾,惬意安然,夕阳已逝,勿失繁星,遗憾是青春所倚仗的价值,是成长中不可多得的教训与经历,是每个人生命中的必经之路。
杨绛自幼便处于兵荒马乱的时代,国仇家恨,辗转离别,遗憾铸就了她那不平凡的一生。面对世俗纷扰,她感念亲情美好,写出《我们仨》,恬静从容地面对生活所给予她的一切,最终惊艳了文坛,也照亮了那段黯然岁月。遗憾是她一生的叹惋,但那面对遗憾的勇气,则赠与她坚强与乐观。不必埋怨遗憾,也无须为遗憾而恐慌,惬意安然地品味生活。
在生活中,很多人都会为那些过往的遗憾而叹息,叹息自己考试失利,叹息自己美中不足,又或者是叹息那些自己曾经做出的选择。可正是因为有了这些遗憾,才使生命有了潮起潮落,我们才会拥有对完美的渴望;正是有了这些遗憾,才使我们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我们才能够在这些记忆中寻找到曾经的热情。
人生枯荣有时,岁月行走无声。在这不舍昼夜的时光中,有多少人因悲欢离合与阴晴圆缺而失意彷徨。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不因打破的陶罐驻足,不为打翻的牛奶哭泣。不要说什么死而无憾,因为遗憾,从未缺席。
药草古怪的清苦味四散,一道瘦弱的身影缩在柜台前的一角,我敲敲桌子,唤了唤在暮色中沉默的他。
这家药房是他父亲的,母亲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因为几乎没什么人照顾,他便从小到大都是这幅病恹恹的样子。远近的孩子都知道他没什么脾气,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气泡一般一戳就炸的性格,而是软绵绵的,捶一拳都激不起什么浪花。因此寻常也没有什么朋友,学余时间只能孤零零地坐在药柜后面发呆或者看书,与满房药味相伴。
后来几年,课业不比头几年那般轻松,我去药房取药,便不常见到他了。偶尔能见到他几次,也是捧着课本十分入迷地看,经常会唤人人不理,必须要多喊几声才能有回应。其他孩子每次见到他这样,总觉得他是瞧不起人,更疏远他了,甚至多次故意捉弄他,他也只是默默承受了。
有一次我去帮家里人拿药,其他几个孩子便主动要跟着去。他依旧不待见人,大家便忍不住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奚落,把这件微小的事拼命扩大。他也没想争辩,想息事宁人地道了两句歉,找好药材,用纸包好送到我手里。那几个孩子却还不打算放过他,甚至开始提出了以后不允许他看书这种无理的要求。
那些孩子们确实还很小,没有明确的是非意识,也许是多年惯性使然,他也没有立刻去找大人帮忙,而是在原地认认真真地道起了歉,矮矮的身子缩起来,低下去。这样闹了十来分钟,他们可能是看没意思了,便又虚张声势了两句,从药房溜走了。我立在那里,看着他又挺直身子坐了回去重新看书的样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便攥着那包药跟着离开了。
回到家后,突然发现那天用来买药的钱没有给他,于是便一直想找个机会还回去,却不知如何面对他,还钱的事便拖了很久。大概过去了两个月,他和他的父亲搬去了城里常住,药店也被出租给了别家,药柜前也见不到那个身影了,我也没有办法将当时迟到的买药钱归还了。
遗憾,从未缺席,但遗憾并不在于那迟到的买药钱,而在于没有宣之于口的道歉。或许什么时候再与他相识,我能再看见那个瘦弱的、缩在药柜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