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斑驳的记忆中拾捡一缕芬芳,不经意间轻轻嗅起。
现如今,外公已不常到城里来了。记忆中,打幼儿园时起,几乎每个下午放学回到家时,总能瞧见他忙忙碌碌的身影。
朦胧的印象中,两个香喷喷的肉包子和一条走过千遍万遍的巷子,构成了我的一整个儿幼儿园生活,其中最叫人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令人垂涎的肉包子的味道。
那天放学后,天还亮得很,常来接我的外婆没有来,我便就和其他几个小朋友玩起了玩具,不亦乐乎,丝毫没有回家的意思。不知何时,橘红的天空慢慢渗透出一团黑色,渐渐向周围蔓延开来,人又陆续走了几个,我看了看门外,人还有不少,回家的想法依旧抵挡不住玩具的诱惑。
那团黑色愈来愈浓,越来越大,很快的,便勉强遮住了天,我有些着急起来,倒不是怕回不了家,而是怕包子店关门了。四周的黑色弥漫开来,充斥了校园的每个角落。亮起的路灯,心有余而力不足地撒下一丁点晕黄的光。出自 wwW.WeNaNDaQUaN.CoM
我忍不住了,人都走光了。我不想和老师独处,也担心包子店关门,和老师编了个谎,撒丫子跑出校门。
门口空荡荡的,我焦急地等着。正当我要哭出来时,看到一个蹒跚的身影,那是外公,我飞快跑过去,他拍拍我的头,走在前面。在一贯不苟言笑的外公面前,我不敢出声,不敢说话,更不敢责问。
稀稀拉拉的几个雨点落在脸上,外公加快了脚步,我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来到街上,熟悉的包子店还没关门,我激动起来,我不由地放慢脚步,眼巴巴地向对面张望着,企图以此暗示外公,可外公没搭理我,径直往前走。
我干脆停下来。雨还在下,雨点密起来,外公还是只顾往前走。我绝望了,跑向外公。
只见外公过了马路去了对面,从皱巴巴的口袋里掏出2元钱,买下了两个包子,递给了我。没说一句话,他好像笑了笑,拍了拍我的头,而我的注意力全放在包子上。包子虽然有点儿凉,但香气依旧扑鼻。三下五除二,包子就进了我的肚子。
记忆中那天的包子是格外的香,至今常叫我想去回味它。
仔细想来,那时外婆每次给外公的钱都刚刚只够买一包烟的。外公是个老烟枪,烟牵动着他的命根,他依然舍得给我买了包子。想到这,那包子的缕缕香气,仿佛又在鼻间飘散开来。
时光仿佛天上的大雁,疾飞而去。许许多多的场景仿佛烟云一样慢慢消散。只留下那缕香气总萦绕在记忆中,清新而又香甜,令人回味无穷。
暮冬的一个星期日,我跟着爸爸妈妈去乡下看望奶奶。一进家门,就看见她瘦小的身影埋没在厨房的几口大锅中间,身上套着一件颇有年代感的橙红色围裙。“来啦?”兴许是听见门口的动静,奶奶转过了身,连忙从厨房跑出,将湿漉漉的手往围裙上一抹,为我拿出了拖鞋。“乖乖,长这么高了?”说着用手比了比我和她的头,接着说:“再等一会儿,马上就能吃饭,饿坏了吧?”我笑着应了一声,刚想询问她的身体状况,谁知,厨房的油锅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声。“等一下!”她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身又跑回了厨房。
“先尝尝,刚做的!”奶奶的声音充满疼爱,并同时递过来一杯香喷喷的花茶和一把刚洗过还沾着水珠的勺子。
面前的这杯茶水清澈明亮,片片花瓣晶莹剔透。看上去,赏心悦目。尝一口,神清气爽,治愈了我心中的焦躁,想起了小时的我,总爱在田野中胡闹。刚播下的禾苗,刚破土的花秧,哪能经受得住我这番摧残?奶奶从不生气、责骂。她端着一杯花茶在我后面跟着,终于在某个角落抓到嬉笑的我后,问我是否想尝尝花茶。我笑着接过,几大口就饮尽,还咂咂嘴说:“奶奶,不够甜啊!”那时的奶奶笑得眉眼弯弯,不显年纪。如今那片田野已被填平,盖起了一栋栋新房,我的奶奶不是仙女,也没能敌过岁月,头发已经花白。
“怎么样?好喝吗?”奶奶用殷切的目光注视着我,打断了我的遐想。“啊!很甜、很好喝!”我忙答道。一边喝着花茶,一边和奶奶聊着天,花茶清新而又香甜,却掺杂着与往日不同的一丝苦涩。我嘲笑暮冬真是个伤感的季节,可在这伤感的季节中,花茶依旧清新而香甜。“如果学业太忙,就别回来了。”奶奶的声音有七分关心与三分小心。“对,不用回来了!”奶奶的声音坚定起来,我差点听不出那一丝落寞和无奈。
黄昏降临,我和爸妈告辞,要返回城里了。奶奶和我并肩站在门口,影子拉得很长。奶奶塞给我一袋干花,说:“用糖炒过的,开水一冲就能喝!”我点头接过,默默地走出了单元门,突然听见奶奶叫我的小名,我没有回头,也不愿回头,不敢回头,更不能回头。有一种情绪从我心中涌起,在眼眶里直打转,似乎要奔流而出了。
我捧着花茶,站在窗边,看着高远的天空。茶香缕缕弥漫,清新而又香甜。渐渐地,我又想起了那些逝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