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台灯投下淡黄的光,一支铅笔,满纸笔记,无声定格在瞬间,父爱,或许是微弱的光,看似虚渺,却能永恒。
课后回家,我在桌前做着物理作业,初次接触新的概念,导致我对公式的变化极不熟悉,父亲在同房的电脑前画着图纸,寂静的只剩单调的鼠标按键声,我注视这道难题近二十分钟,不过胡乱套用公式无法解除。
父亲发觉我心烦,让我将题给他看。之后,他默默将书给我。
我本以为他并不会再理会那题,然而当我在抬头望父亲时,他已停下工作,只见他手持铅笔,放在白纸上,动笔,只闻得“刷刷”的声音。父亲端端坐在桌间,抿起嘴唇,眉头时皱时展,朦胧的灯光中,父亲因工作需要而染黑的头发有些褪色,显得不自然,额前鬓角也夹着不起眼的白发。他凝神画着电路图,厚厚眼镜下,眼珠变形且略微鼓出,却愈发有神而专注。父亲头微倾,长而密的睫毛低垂,面部干燥,时光在他的脸庞上烙出深斑,明晰可见。父亲手握的铅笔大概削了两次,工整的算式犹如士兵,有力整齐,立于指间。不多时,父亲便在最后的等于号后填上答案。
“孩子,那道题我算出来了。”父亲将纸递给我。我细细看过,每个数据,每条公式,每个未知数,仿佛有灵气般,活泼泼在题间相遇。一步、两步……最后一步,我忽然茅塞顿开,那一瞬,我才发觉父亲的用心。一张布满字符的纸好像千斤重。关切无言,非叠叠唠叨,非句句嘱咐,却是最朴素的亲情,不曾添加任何华丽的雕饰。父亲本就不善言辞,极少开口说爱孩子,何况工作忙碌,四处奔波,然而一纸一笔书写下最真实的父爱,似品茶,初苦,再细细品味,则有回甘。
许是父亲落笔解题,俯首专心的一瞬,也是我读过他详细分析的那一瞬,这些皆是温暖。就这样嵌在文字间,温润在灯光下,散入心田。
温暖的瞬间,不仅是定格的画面,更是融入了父亲真挚之爱的暖流,在我的心头漾起圈圈涟漪,永久不散。
又是青菜粥!一大早起床看到餐桌上的食物,我再也忍不住生气地抱怨奶奶:“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多放青菜,我不爱吃。”
我明显看到奶奶脸上的错愕,她一下子不知所措,似乎连眼眶也红了,只喃喃地说道:“青菜有营养,对身体好,小孩子应该多吃点青菜。”我依旧不理睬,背起书包上外走。
第二天一早,奶奶早早的把粥放在桌上,似乎少了很多青菜的苦涩,更加香甜可口。但不知怎的,我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因为我发现奶奶好像睡得更晚,起得更早了。
夜里我在床上不能入眠,想着平时奶奶对我的关心,心中有千万根尖针在痛扎,隐隐作痛。厨房的一点动静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踮起脚尖,躲在墙后,偷偷看着那个苍老的身影,是奶奶。只见她驼着背,眼睛眯成一条线,右手拿着刀,她拿出一把青菜,先切成丁,再剁成泥,丢进锅内,再将桂圆和糖撒进锅中,随即她又弯下腰拿起筷子,他在挑出那一点几乎看不见的菜丝,只为让我有一杯营养美味的青菜粥。“咔”一声,筷子落空了。奶奶懊恼地直起腰,捶了捶背。这一瞬间,仿佛我与奶奶之间的薄雾烟消云散,温暖融化了隔阂,我这才知道奶奶为我的辛勤付出。虽然被否定,但她仍然坚持。那一瞬间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但心底却好似有一股暖流涌入,汇成了爱的海洋。
次日清晨桌上像昨日一样摆着一碗粥,零星点缀的桂圆,消融这我看不见的青汁。轻抿一口,甘甜之味,顿时弥漫。背后传来急速的脚步声。“奶奶还是加点青菜吧,蛮好吃的,对不起,前天我吼了你。”“没关系,青菜有营养,多吃点。”听着奶奶的唠叨,我没有反驳,微笑之际,眼角又有几滴泪落下。
生活中无数琐碎小事,都足以描绘出亲人对我的关爱,风雨后的雨伞,生病后的药盒,失落后的安慰,都是生活的一部分,它们有一个共同的源泉——爱。
那一碗青菜粥,那一次次叮嘱,都是温暖的瞬间,是无限的关怀。
漆黑的夜吞噬着星光,却无论如何吹灭不了那盏温暖的灯火,扑闪着,摇曳着,为我守候。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在我第三次拨打外卖小哥的电话后,对面终于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声音:“饭打翻了,放门卫那了。”我怒气冲冲试图与他争辩,不料电话直接被挂断,随即是长时间的寂静,与空有一肚子怨气的我。“什么服务态度!”我朝着手机吼叫,不满地朝传达室走去。
传达室的灯光在我行至拐角处时映入视线,那灯光甚至不及路旁的一盏路灯,换个眼花的老太太可能甚至都看不清。“我早就投诉过传达室的灯不太亮,到现在也没人换!”我依旧恼火地发着牢骚。
传达室微弱的灯光映出门卫大爷模糊的脸,我是了解他的:七十多岁,斑白的“地中海”,胖胖的,背地里大伙都说他不中用。“只有这样的人,才会七十多岁当个门卫”。走进,才逐渐看清他的模样。他的脸肥圆,正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惬意地听着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唱着什么戏。我暗自嘲笑他,一边推开传达室的门,“吱呀——”,他好像被吓了一跳望向我,却并无半点抱怨在脸上。
“来啦!”他的脸如同盛放的菊,褶皱全堆起来,叠在他的笑容上。有些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他脑袋的轮廓,眼角细密的纹路藏匿着几丝柔和的光线,竟显得有些慈祥。他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盒子,稳稳当当地,双手交给我。
那盒子用报纸紧紧地裹住,边角微微浸出了些油,还很热,从盒子里冒出些水汽,浅浅地湿润了纸张。“帮你整理了一下外卖,浸出来的菜汤也帮你擦干净了……”他平和地说,脸上依旧堆满欢心的笑。
我不知所措的向他慌忙道谢,他倒不以为然,连忙挥着手:“不用不用,这是举手之劳的,没事……”他仍如此憨厚地笑着,双手不知所措,只好拍了拍我的肩,那宽大而布满苍老的手掌,也是温暖而踏实的。
“好好吃饭哈——”他站在门框目送我的背影,高大,坚实。我仍是看不清那模样,只觉得那屋光亮的耀眼,温柔了那冰冷的夜空,温暖了我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