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丰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家乡便有一种味道,名叫中江白芍,一路陪伴着我长大。我本不喜欢那苦味的,可随着时间的荡涤,苦味早已消失殆尽,只剩那一抹淡淡的香了。
由于奶奶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从我记事起,每到冬天,爷爷都会炖上一盅暖暖的白芍鸡汤,每当揭开盖子,总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幼时的我一闻到这味道便会躲得远远的,因为这时候奶奶总会逼着我吃那苦苦的白芍。可到最后,还是得不情不愿地吃下那些白芍。为此,我不止一次埋怨过奶奶:你自己喜欢吃,干吗要搭上别人啊。可能是看我的表情太过勉强,奶奶每次都会一边让我吃着白芍,一边给我讲故事,关于白芍的故事。
她说,这中江白芍啊,原本是甜的,而且白白嫩嫩,皮儿也很软,因此很多人都喜欢吃,中江那里也有很多。可是在民国时期,军阀混战,那时候社会治安很混乱,到处都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人。白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被说成是一件神物,吃了就可以长生不老。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都知道了白芍这味神药。一个军阀听说后,也做起了长生不老的美梦。他开始派人大肆寻找白芍,最后,找到了中江。当地人民哪肯把自己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白芍拱手让人,更别说在那样的乱世之中。于是,当地人民开始反抗。其中有个姓王的小伙子,是个练家子,他把所有的成年男子召集起来,组成一支武装力量,抵抗军阀的抢夺。最终,他们失败了。军阀把他的头砍下来,血溅到了白芍上,从此,中江白芍就变成了红棕色的,表面也不再光滑,起了层层皱纹,就像风干的橘子皮,而它的味道也不再清甜,变得苦涩。来源 WENANdAqUAn.com
我常常听得津津有味,等到奶奶讲完了,我也消灭光了碗里的白芍,全忘了嘴里的苦涩。奶奶总会问:“下次还吃不吃白芍了?”我总是连连点头。可到了下一次,我又会愁眉苦脸,直到奶奶给我讲那个故事。次数多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想吃白芍还是想听故事。
后来,奶奶的身体慢慢好了,这让我对这味“神药”也开始神往了。再后来,我才在一本书上看到“白芍主邪气腹痛,除血痹,破坚积寒热,疝瘕,止痛,利小便,益气”,这才明白那些人抢夺白芍的原因。
如今,每到冬天我总会怀念白芍的味道,不仅仅是白芍本身的药味,更是一种永远也无法比拟的、不可替代的味道,那是家乡的味道,是童年的味道,更是奶奶的味道。
刘欣妍
“十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每个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风俗习惯,也就有了属于自己独特的气味。而在我的家乡——一个静谧的小村庄里,最让人回味的当属秋的气味。
秋天的家乡是稻香味的。走到村口,一股混着阳光气息的稻谷的清香便灌进你的鼻腔。走到晒谷场,远远望去,铺满稻谷的谷场就像是盖上了一张金黄的地毯,地毯上的绒毛随着农民伯伯翻谷子的动作而上下纷飞着,起舞着,像一群鬼马机智的小精灵,无边地向四野跳开来。巨大的铲子在农民伯伯手上得心应手地翻腾着。“太阳出来咯嘿,喜洋洋……”欢乐的歌也飘荡起来。一颗颗谷粒金黄饱满,胀得像是要裂开来一样。若是拾起几粒来对着阳光仔细端详,便一定会叫你惊觉:稻谷是会发光的!这一星一点的光芒汇在一起,就汇聚成了巨大的、令人不可思议的光辉——劳动人民的光辉。
秋天的家乡是腊香味的。腊味是广东的传统美食,每逢入秋之际,家家户户腌腊味。它们色泽偏鲜红,带着烧酒好闻的香气,叫人光是闻着就快要醉了。村子里腊香味最浓的地方就是村东头的农庄了。走进去,免不得让你张目结舌:腊肉、腊肠、腊鸭、腊鱼……几乎所有肉类都囊括其中,没有看不到,只有想不到。它们被主人家分成一串串晒在竹竿上,对着往来的村民或游客招手,颇像一支严整有序的队伍。“快来吃我呀!”它们叫着,“快来吃我呀!”它们笑着。丰年留客足鸡豚,想来也竟不过如此了吧?
秋天的家乡还是栗香味的。秋天,是收栗子的好季节。每到“夕日欲颓”,村民们都已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回家歇息了的时候,叫卖栗子的小贩就推着小车,走村窜巷,诱惑那些馋嘴孩子的味蕾。小贩们翻着新,变着样地将栗子制成各式各样的美食:昨天卖蒸栗子,今天卖炒栗子,明天卖栗子糕,一个星期内饱管不重样。但不管什么样,那香香甜甜的味总能引得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往外跑,生怕买不到这抢手的美味。无论是树下、田上,还是乡道上,到处有捧着一手栗子大快朵颐的孩子。他们闹着,笑着,无拘无束地奔跑着……
稻香、腊香、栗香互相交织,互相融合,于是共同汇成了那一缕香——家乡的味道!
谢馨玥
我并不是土生土长的陕西人,曾有过四五年在南方生活的经历。可你若非问我:“你是哪里的人呀?”那我的答案只有一个,便是陕西。
陕西人爱吃面,是刻在骨子里的。这也与西北地区的气候息息相关,相较南方不那么湿润的气候阻碍了水稻的生长,却铸就了另一种粮食作物——小麦的辉煌。陕西人对面的爱,就像广东人对肠粉——曾有一位广东朋友对我说,每天的早茶若没有肠粉,那么这一天是不完整的——陕西人与面食又何尝不是呢?
小时候我并不喜欢吃面,更多的是吃米饭。初来陕西,也常常因为不吃面,在布满面馆的大街小巷四处碰壁。
五六岁的一个年初一,母亲心血来潮:“好久没做面条吃了,看我来给大家露一手。”于是一家四口忙活起来,起初我还有些不太乐意,那么多美食,为什么偏偏要吃面啊,又不好吃。渐渐的我被做面的过程吸引——和面,扯面,烧水下料,那白面团也有趣极了,又软又黏,不就是我玩的橡皮泥么?我于是拉了一包橡皮泥,作势往嘴里扔,险些招来父亲一顿打。
等面呈上来,我也玩够了,心满意足的吃着面。也从此,我渐渐爱上了面食,逢年过节,我也常与家人一同做面,吃面,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与朋友一起最快乐的大概是一起坐在屋外的阳光下吃面。洁白光滑的面条,浇上辣子、肉菜、汤汁,再配上一碗微黄的面汤,谈笑风生间,一面一汤下肚,绝对是顶好的享受。“陕西八大怪”中就有“面条像裤带”,这点不错,宽宽的拎着油烫的面条谁不爱呢?男孩子一连吃下两大碗,引得周围连连惊叹,女孩子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油溅到衣服上也不在意。人们卸下了平时的伪装,仅凭一碗面,将众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前段时间回了一次广东,几日不吃面,各种特色小吃也无比寡淡无味,专门拉着家人找了家面馆一碗面没有油水四溅的“惊险”,也没有饭后热的滚烫的面汤,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这才发现,虽然平时也会戏称自己只是“半个陕西人”,但北方的文化已经随着生活刻近了我的骨血。陕西就是我的家乡,我的家,我爱的地方。面食不仅是面食,它是一种文化,一种风俗,一种人情,一种泼辣而火热的性格,更是一种热爱。
有时候,所谓乡情与乡愁,不过是一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