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华
早上跑步,我总是迎风奔跑。那刺骨的寒风打在脸上,透出一股寒意。面对着这股寒意,每天面对着它奔跑,身体不是很好受,但体能却能大幅度提升。
体育考试马上就要到了,放学后,同学邀我陪他们到操场上训练。
1000米对肺活量和耐力,是一种考验。这两项如一个难以捉摸的几何体,需要一步一步的努力进行瓦解。眼前的屏障,我曾经寸步难行。往往第一圈结束了,腿麻得如一根即将断掉的木椅一样,肺如一个爆满的气球,要炸了,艰难地忍受,充满信心地迈向绝望。
这一次,冬天的风如小燕般向我打来,干燥中透着冷酷。
跑完第二圈时,同学边跑边使劲地干中咳着。他说他嘴巴里有一股奇奇怪怪的痰,粘着口腔,让他无法呼吸,想咽下去,却顽强地紧贴他的喉咙,难受极了。
我笑着大声问道:“别是惹上新冠病毒吧?”
他说腿有些发软,那根勉强支撑木椅的脚似乎要断了。
又跑了半圈,我的腿也有些发软了。我开始神志不清了。眼前的人是谁,是我同学,还是我表哥?我眼睛有些晃,不同的背影重叠在一起。操场的跑道上,地面在向我招手,那怎么是大地?我在做什么?寒风呼啸,小鸟,路边的车声杂糅在一起,太吵了——
还剩最后半圈了,同学停了下来,走到路边大口大口地喘气。我感到来自地面不协调的吸力将我的脚板拽住。我的心脏猛烈地蹦跳着,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我没有停下脚步。在草坪上踢球的同学见状跑来大声喊加油。身体里的劲儿恢复了。
我眼睛始终瞄准着终点,使尽全力,向那冲刺。
哨声响了,我冲了过去,将过去的失败甩在身后,努力地奔跑着。
感谢冬天曾经的风寒,伴着我跑过冬天。
苏晓
持续奔跑,陪你跑过秋冬春夏,陪你跑过岁月流连。
——题记
常绿的两行青木仍肆意生长,却不泛萧索之意。过紧衣服,轻轻探出一个脚趾头。嘶,这可真冷,看来,冬天来了。
外婆今天很奇怪,坐在阳台边的藤椅上,不看书,不看电视,只是在念叨着母亲六兄弟姐妹的儿时趣事。讲到简单的糗事的时候,满脸笑意氤氲。我看着外婆犹如年轻了十岁的面容,我也随声附和着。
“嘭”关门声响起。母亲行色匆匆,脸上不乏焦灼之感。
“小妹今天那么早就下班了?”外婆的脸上仿佛笑开了花。
母亲甚至没抬眼看外婆一眼,应付着:“嗯,要出差,明天回。”
出差!我的脑袋“嗡”地好像不在运转。我尾随母亲进入卧室。
“妈,你真的去出差吗?”
母亲平静地看着我,说:“你知道不是的。”
虽然早已经在心中成了定局,但真正的亲耳听到,还是让我瞬间哽咽。与病魔博杀好几年的二姨妈,最终抗不过閰王,去世了,最疼我的二姨妈,我再也见不到了。
母亲留下一句“不要让外婆知道”,便匆忙离开。看着外婆木讷地坐在藤椅上,盯着母亲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眷念。想着外婆今早的反常表现,我不禁想到那句古话:知女莫如母。难道外婆时感受到二姨妈的离开了吗?
看着外婆已被皱纹爬满的脸庞,鼻头一酸。思绪回到十三年前,遭受丈夫和长女相继离世的外婆,又要在如今年逾古稀的年纪再承受次女的离开,她会被压垮吗?
母亲走了许久,外婆又开始絮叨起她的六个儿女。看着外婆渐渐泛起的笑意,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我轻轻地抚上外婆沾满岁月痕迹的手,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让外婆忘记痛苦。
傍晚时,外婆从她的相册里取出二姨的照片,摆在茶几上,叫我过来给二姨妈躹躬。她的神色是那么平静,仿佛二姨妈不是离她而去,而是,到了很远的地方,上班。
跑过冬天的外婆,用这样的淡然,告诉我,如何面对冬天。
张淯均
冬天,是一个给大地覆盖薄冰的冷贵人。它冷得严肃,冷得暴戾,毫无情面。冷得我必须不断提醒自己,跑起来,别给寒风冻在途中。
我曾经喜欢围棋,也曾经痛恨围棋。从六年级开始,我一直尝试从一段冲上二段。第一次败了,我还在自我慰籍,下次一定行。因为我每次“逢二必过”;但是,第二次我还是一样输了,我美好的念想就这样被打破了。一个个晋升二段的棋手名字就像一根根针扎进我的心窝。我觉得辜负了父母的希望。
我有些萎靡不振。我有些迷茫。于是每次上围棋课时,我总会和他人一起窃窃私语,或者呆呆地望着时针从6点踱步到8点。下课后,我总是第一个跑出教室。回家后,我也是偶然性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但更多时间,我的围棋书摆在阴暗的角落里,布满灰尘。
暑假时,父母说带我去旅行,但我没有去。我想利用暑假完成冲段。
上完围棋课,我走到香炉湾释放内心的郁闷。八月傍晚的沙滩,松松软软的沙子温暖着脚板;海浪拍打着沙滩,仿佛在演奏一种优美的音乐;海风轻轻拂过,送进嘴里一些咸涩。
就这样,我熬过了一学期的课,又参加了一次冲段比赛。不出意料,又无功而返。
母亲在结束比赛后找我谈心。冲段是为了什么?学围棋课又是为了什么?骤然间,我看到母亲浓密的头发中有几根白头发隐蔽着,眼角长出了几道鱼尾纹,都在透露出她的沧桑。
为了一种大局观。为了培养一种专注。为了“争取赢必须赢”的信念……
豁然开朗。便于无杂念。
这个冬天悄然而来,而新年的冲段赛如约百至。自1月1日至3日,我再次坐到冲段赛棋盆前。面对棋盆,我心如静水,屏息凝视。终以5盆胜利拿下二段。
冲段,不过前行路上抬脚而过的一道坎罢了。
这个寒冷的冬天,我跑过了我人生中的冬天。